第30章
雁宁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丝陌生的疼痛蔓延开来:“只是我这样破碎的人,当真不值得他为我这样做。”
听到这句话,叶惜弱明显一怔,蹙眉道:“雁雁又何必妄自菲薄呢?也许在他心中,你是全洛阳最好的小娘子。”
雁宁握着茶盏的手微微捏紧,神色却是波澜不惊,并未作声。
叶惜弱僵硬地扯了扯唇,动作娴熟地搭上她的肩:“罢了,此事还须得看你自己,今日本就是带着雁雁来此散心,就不提这些伤心事了。”
雁宁微微低头,将盏中茶水饮下。
被折腾了好半天,在这段时日里,雁宁第一次不用为保命而感到紧张,这样的松懈,日后怕是再难得。
叶惜弱生于武将家,本想着要与雁宁一同痛饮酒酿,可惜雁宁不喜欢,也饮不习惯,她只好自个儿来,也不强迫雁宁。
窗户开着,盐粒似的雪顺着风飘进了屋里。
雁宁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风雪,又看了眼趴在桌子上的叶惜弱,看来她已经醉得有些不省人事。
月华洒在地上,落了一层白霜,屋檐上挂着的铃铛被风吹动,一阵悦耳的铃铛声落在雁宁耳边,只觉得孤寂。
雁宁趁着雪停,披了件白色轻纱斗篷走了出去。
忽一阵风骤起,掀起白衣女郎身上的裙裾,耳垂旁一对蓝玉流苏的耳珰随风轻晃,凝脂般无瑕的容颜在青丝翻飞中若隐若现。
雁宁似乎也不甚在意,只是侧眸看了眼风起处。
不过片刻,她当下转身就要走,竟有一只毛色雪白的幼猫从屋檐上跳下来,可因着那一身与雪的颜色相近,乍一看还很难发现。
她瞥见时,差点踩着它尾巴。
雁宁悚然一惊,她往旁边躲了躲,眼见它赖着不走,雁宁又怕它在风雪中冻着,便俯身抱着这小猫的身体,轻巧地将它提了起来。
雁宁盯着它,沉默了片刻,轻轻抚摸着幼猫的毛发,含笑道:“可是走丢了?”
她问出声的音色既轻又柔:“你家主人呢?”
连雁宁都觉得她问出的问题十分傻,幼猫不会说话,又如何能回答她的疑问。
“这是我的猫。”
是一道低沉而蕴含着磁性的男音。
也不知这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
雁宁愣住,刚转身看清来人时,她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眉目亦是十分柔和,眸光明澈,浓密睫羽覆下来甚至还透出了几分乖巧,魏兰殊已将官服换下,配着一身儒雅白袍,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个温文无害的浊世翩翩少年。
乍然一看,魏兰殊仿佛自觉唐突一般恭敬拱手行礼,如云衣袂在空中轻扬,背脊挺拔,身形高挑,周身却不见半点迂腐的书生穷酸气。
四目相对,雁宁心绪顿时不宁。
她忽然记起叶惜弱同她说过的话,慢慢开口:“今日,你为何要拦着我去见她?”
魏兰殊目色深深地压着眼前人,少顷,雁宁听见他微沉的声音响起:“因为我怕吓着你,程五娘子一个未出阁的小女郎,又如何见过这样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