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只有你能听见回响吗?”荣荣笑了,橙花味的香水混合着焦糊味,呛得我几乎窒息,“火里的声音,灰烬里的声音,还有你午夜梦回时,偷偷哭着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
她把银戒塞进我手里,用力合上我的手指:“你看,我们多配啊。你骗我,他骗我,连妈妈都骗我——她早就知道张医生不是好人,却为了他给的钱,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原来如此。
李姐的恨意,从来都不只是因为荣荣的死。
她恨我没拦住荣荣,更恨自己为了利益纵容了罪恶,而这份愧疚,最终变成了对我的迁怒。
“所以你把他们都杀了。”我艰难地说,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不是杀,是补全。”荣荣站起身,转身走向画布,“笔记里写了,回响需要‘真相’来滋养。他们的谎言像补丁一样盖在我的记忆上,不撕掉,我怎么能完整呢?”
她的身影渐渐融入画布,白色的连衣裙和画布上的颜料融为一体,只有她的声音还留在画室里,像画框里溢出的墨:“现在,轮到你了。”
地板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那些被藤蔓纹路爬过的地方裂开了缝隙,黑色的液体从缝隙里涌出来,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像煮沸的沥青。
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拉扯我的脚踝,冰冷滑腻,像是无数只手从地底伸了出来。
“不……”我想挣扎,却发现身体已经失去了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黑色液体漫过我的小腿、大腿,最后淹没我的胸口。
窒息感传来时,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咖啡馆。
窗外火光熊熊,我握着手机,屏幕上是荣荣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懿哥,我在画室等你,有很重要的事告诉你。”
那时的我,以为她要说的是分手。
后来在废墟里找到的那本笔记,最后几页被烟火熏得发黑,但我依稀能辨认出荣荣写的话:“张医生的药害死了三个病人,我必须举报他。懿哥,等我处理完这件事,我们就去领证吧。”
原来她急着弹完那首曲子,不是在赶时间,是急着告诉我这个消息。
原来她那天去画室,是想等我回来,给我一个惊喜。
原来我所以为的背叛,全都是自以为是的臆想。
黑色液体漫过我的口鼻,我看见画布上的荣荣在对我笑,和记忆里夕阳下的笑容一模一样。
她的指尖在琴键上跳跃,降B大调的旋律在耳边炸开,每一个音符都像烧红的针,刺进我的灵魂里。
“急着把音符钉在空气里啊,不然风一吹就散了。”她的声音和三年前重叠在一起。
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要把音符钉在空气里。
因为有些东西,注定会像风一样散去。比如信任,比如等待,比如……爱。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我感觉手里的银戒突然变得滚烫,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穿了我的掌心,烫进了我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