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纳道:“此言何意?”
顾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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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李徽率东府军讨逆,兵临京城之下。双方恐正激战酣畅,胜负就在一念之间。而李徽的胜败,干系着天下千万人的生死,干系着大晋社稷能否存续。你认为,这种时候应该让他分兵来救我们这几个老骨头么?祖言,你可不是不知大局之人。”
陆纳苦笑道:“我焉能不知道轻重之分,我也只是为了咱们的族人着想。以我的看法,必会有桓玄的兵马前来增援,我怕我们抵挡不住,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顾谦微笑道:“祖言兄,死便死了,又怕什么?你陆氏子弟在徐州扎根,朱翁的儿孙皆为徐州官员将领,我顾氏子弟也有多人在徐州。我江南大族各家都有子弟在徐州,我们就算死在这里,又怕什么?各家血脉可没有断绝。可是一旦李徽战败,所有人都要死。这笔账可要算清楚。我们不能让李徽他们分心,管他来多少人,咱们守的一时是一时便是。能多守一时,多杀一兵,便也算是我吴郡大族给徐州的助力。祖言兄,你说呢?”
陆纳点头叹道:“说的也是。此刻确实不能够让东府军分心来救援我们。是我一时糊涂了,二位莫怪。”
顾谦呵呵笑道:“我们这些人数十年的交情,怎会怪你。祖言兄其实也是好意。但是目前的情形之下,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
陆纳点头。朱腾在旁笑道:“莫说那么多了,喝酒,喝酒。多喝几杯,睡个好觉。明日估摸着王钊那厮又要来滋扰了。今晚我来当值,你们两位好好的歇息。特别是谦之,这些天,你几乎夜夜不睡,人都瘦了一圈了。天气渐冷,你衣着又单薄,都开始咳嗽了。我可提醒你,咱们可都是古稀之年,不是年轻小伙子。别没被这帮龟孙子杀了,自己倒是累死病死了。既然决定死守,便要从长计议,不能太辛劳。”
顾谦呵呵笑道:“多谢提醒,听你的便是。喝了这壶酒,我便去睡觉。”
……
夜半时分,大地一片安静。北风在田野上掠过,枯草似乎不堪霜寒,抖动呜咽。
黑暗之中,无数的黑影从吴县县城方向想着顾氏庄园慢慢的移动,他们缩着脑袋,佝偻着身体。鬼鬼祟祟的样子活像是初冬时节在田地里偷偷出来寻觅散落稻米的鼠类。
吴郡太守王钊骑着一匹马儿紧跟在旁边十几名骑兵身旁,骑术不佳的他被不时失踢的马儿吓得紧紧揪着马鬃,头上的官帽都歪在了一边。
“王大人,还有多远?怎地还没到?”旁边马上全副武装的将领沉声问道。
“罗将军,就到了,就在前面稻田中间。”王钊忙道。
“你适才说,他们有多少人?”那罗将军问道。
“约莫上千之众,很是难缠。我们死伤了四五百人。”王钊咂嘴低声道。
罗将军皱眉,带着嘲讽的口气道:“王太守手中也有郡兵一千多人,竟敌不过这些乌合之众?”
王钊忙道:“罗将军,可莫要轻敌啊。他们虽然只是乌合之众,但是难缠的很。他们有弓箭兵刃,还有许多人穿着盔甲。甚至还有火器。哎,不是本官不尽全力,郡兵连兵刃都不齐全,甚至没有他们的装备好,如何作战?本官攻了他们几天,那是已经尽力了。罗将军今日不至,我恐怕拿他们无能为力了。好在你们来了。”
那罗将军冷笑一声,没有说话。他可不信王钊说的话。地
方大族确实有些人手,但要说他们有盔甲兵刃装备,甚至还有什么火器,那显然是胡说八道。
罗将军名叫叫罗胜,是桓嗣帐下一名将领。数日前,他奉桓嗣之命率领两千兵马前来吴郡扫平吴郡大族作乱,今日日落时分才到吴县。他们顾不得歇息,便让王钊领路,带着兵马前来城东顾氏庄园围剿。他可没把这些大族私兵放在眼里。毕竟他率领的是两千正规兵马,岂是那些乌合之众所能抵挡。
前方兵马停止了前进,郡尉陈汉之从前方飞奔而回,向着王钊和罗胜禀报。
“府君大人,罗将军,前面便是顾氏庄园了。请大人和罗将军下令安排进攻。”
王钊向罗胜拱拱手道:“罗将军,看你的了。”
罗胜摆了摆手,策马向前,行了百余步的前方,眯着眼看着黑乎乎的前方。冷月星光照耀之下,前方一片庄园之地黑乎乎一片,细看之下,可以看到庄园围墙的轮廓。在天光映衬之下,还可看到几座碉楼孤零零的矗立在那里。
“就这?这就是你们攻了许多天攻不进去的地方?”罗胜哑然失笑道。
陈汉之略有些尴尬的道:“罗将军,可不要小瞧了这里。他们……”
罗胜摆摆手,冷声喝道:“钱都尉,赵都尉何在?”
两名都尉闻声而至,拱手道:“将军吩咐。”
“你二人各率五百兵士,从南北两侧攻入。其余兵马,随我正面进攻。”罗胜喝道。
两名都尉拱手道:“遵命。”
罗胜转头看着陈汉之道:“陈大人,你的郡兵跟随我进攻正面。我把丑话说在头里,但凡你的人敢临阵脱逃,或者是偷奸耍滑,我可要砍了他们的脑袋。你若是这般,我一样砍了你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