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又朝赵明枝使眼色。
赵明枝见他偷偷把手边剩的一壶酒藏到背后,只装作没看见,应了几句,只说自己发困,便回去不提。
她酒量极浅,又容易上头,今晚多喝了几杯,连走路都有些踩不直,又因时辰太晚,不敢喝茶,只吃了两口解酒饮子,才洗漱妥当,就听墨香在一旁问她今晚还泡不泡暖汤。
自入冬以来,赵明枝总容易手脚冰凉,前次去了城西庄子上泡过暖汤,只觉十分有用,回来后便常常爱泡,此时想了想,还是应了。谁知她才泡了小一刻钟出来,整个人竟多了几分醉意,那醉又不是真醉,只脑子钝钝的,一点都转不动,索性慢吞吞窝进被子里,本还想问裴雍,一躺下去,不知怎的,早忘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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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半夜时分,或许更早,赵明枝睡意朦胧之间,听到身旁动静,努力睁眼去看,就见裴雍坐在床边,俯身来探自己的头。
她正觉周身热乎乎的,便滚出被子,搭着他喊二哥。
裴雍低声应了,搂着她试了温度,低低劝道:“下回吃了酒,还是不要泡暖汤了,酒水本就和血动火,时间一长,血气难免上涌,只怕明天头疼。”
赵明枝听得发倦,“嗯”了一声,眼睛已经又重新闭上。
裴雍低头给她掖了掖被子,复又起身,对外间墨香不知说了些什么,出得门外,过了好一会,端了一盏饮子进来。
饮子温凉,入口先酸后苦,涩味还极重,赵明枝尝出了味道就不肯再碰,几次想要把那碗推开,只是推之不动,便又想要去推裴雍的手。
裴雍把手稍向后躲了一下,才又凑到她面前,轻声劝道:“是解酒祛风的,你再喝一点。”
赵明枝不得已又喝了两口,又道:“又酸又苦,二哥,我不想喝了。”
她说着伸手再要推开,谁知碰到裴雍手掌,只觉冰寒异常,喃喃道:“二哥的手怎么这么冷。”
裴雍正要再劝一回,见她晕乎乎的,话说得慢,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还不忘要拉他的手想要放进怀里帮忙取暖,当真连心都像泡在糖水里一样,哪里还劝得动,只得把那碗放在一旁,低声道:“我才从外头进来,被风雪吹的,一会自己就暖了,你睡吧。”
赵明枝不肯睡,还半闭着眼睛往里头让了让,抓着裴雍道:“我给二哥暖手。”
她趁着几分醉意在此处胡乱说话,因拉不动裴雍的手,索性又蹭了出来,把脸挨到他手心处,自己被冻得一个激灵,仍不肯让开,自言自语道:“冷冰冰的。”
裴雍几次想要抽出来,又怕弄痛她,只得道:“你且松手,我刚经了雪,一身阴寒气……”
赵明枝听得“阴寒”二字,便又慢悠悠撑起身来,凑到他面前,胡乱亲他,又道:“我不怕阴寒,我才泡了暖汤,身上都是阳气……”
她晚间喝的酒名叫清泉,是果酒,此时一靠近,就带来一股甜甜果子香气,又有身上清爽香胰味,亲的时候嘴唇极软,仿佛一朵轻飘飘的云,又像一阵极轻柔的风,在裴雍脸上拂过。
裴雍根本无力去躲,先还略让一下,怕自己脸上太冷,只是被赵明枝亲了几下,动作不自觉就慢慢顿住。
赵明枝冻了两下,渐渐习惯之后,因她本就一身燥热,反而觉得冰凉凉的怪舒服,又巴着他不肯放手。
裴雍太吃这一套,索性再不躲闪,忍不住伸手托住她头颈低头用力回吻。
赵明枝被吻得晕陶陶的,气都要换过不来,带着酒意,只不肯让,更不愿意屈居人下,几次想要翻身,因气力不济,发出哼哼声音,又含含糊糊叫二哥。
她叫得急,亲得又乱,裴雍只好松了手,匆忙扯了外裳,任由她翻在自己身上。
赵明枝分明看着是占了上风,脑子里却总觉得哪里不对,除了贴身抱着,又一通乱亲,其余一点章法也没有,只是觉得被子里热,热得她手指、脚趾都泛潮。
身下人的手和脸本来冰冰的甚是舒服,只是衣裳一解,身体却跟个暖炉一样,尤其胸膛更是热得她一点都挨不住,才贴了一会,就又想翻身下来,才翻到一半,又困又热,又酒又倦,嘴里嘟哝着“二哥”,眼睛本就闭着,此时更是连脑子也逐渐一片空白,竟是就这般睡着了。
剩下裴雍一人,把人拥在怀里,原还低头等着,等着等着,只见怀里人声音渐轻,呼吸渐匀,搂着自己的手也慢慢松了开去,方才反应过来,一时失笑。
屋外风雪正疾,隐约还能听到寒风穿过回廊、树枝,或是空旷之处发出的呼啸声,屋内却有一点微光。
裴雍抱着已经睡得安稳的赵明枝,难以形容心中陌生感觉,只有舒服与踏实。
他借着床畔一点烛光,看着赵明枝睡颜半晌,慢慢侧头,同她头脸相贴,极轻地吻了一下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