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熙言说话时表情很干净,是从小被保护很好,眼中长存希冀的人。缓缓讲起往事,如一脚踩进那段繁华沸腾的长河之中,墙上是高悬不灭的宫灯,墙外是喧嚣吵闹的烟火。
可火星很快就灭了。
她扯着唇角苦笑一瞬,低头说:“如今神庙塌了,澧州也慢慢跟着塌了。溃堤之蚁,往往从一根一茎开始腐败,等人醒悟过来时,才惊觉一颗苍天大树,忽而变成了泥沙。”
晏清酌没想到许熙言会提起这些事,不过有其母必有其女,许大人敢在大殿上怒斥晏怀瑾,许熙言就敢在长公主面前怒斥澧州贪腐。
她并不想让许熙言卷入这种事端中,想了想,也只能半开玩笑问:“许小姐也是去求白首一心的?”
“我早跟白首一心无缘了,”许熙言抬头,“身居高位者,如何能得知百姓艰难。”
“御史大夫的女儿也算不上什么平民百姓,”江寂突然在身后插话,“有什么资格替她们喊冤?”
许熙言回看江寂,表情十分倔强。半晌,她缓缓说道:“我自幼被养在南州,实在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官家日子。”
“不急,许小姐马上就得见了。”江寂整个人隐没在昏黄灯光外,周身一片漆黑,表情晦暗不明,却比灯影下的人都显得单薄些。
二人眼神对上,互相较着劲,大战一触即发。
晏清酌不知道江寂又哪根筋错了位,迅速站起来打断这奇怪的氛围,“许小姐马上就入京了,这种事多想无益,还是早点休息吧。孤会派人保护好你。”
“慢着!”许熙言扯住晏清酌衣摆,重重咳嗽了几声,江寂“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晏清酌回头。
许熙言捂着胸口说:“殿下就是来查案的,否则没必要把我扔到邓长史房间里去。”
“许小姐想多了,孤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晏清酌将衣服扯出来,江寂又松了松肩膀坐了回去。
“我可以作证,替殿下除掉邓长史。”许熙言抬头。
“不必了,”晏清酌双手搭在身前,垂眸看她,“许小姐马上就是皇妃了,不要做无谓之事,惹皇上不痛快。”
“邓木心虽头脑蠢笨,可为人忠贞,所以章刺史才会把许多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他做。”许熙言不肯罢休,“只要我一句话,就能帮殿下除去一个绊脚石,不好吗?”
“你不明白皇上是什么人!”晏清酌见说不明白,只能厉声呵斥她道,“若你为了帮我,说出昨晚的事,她不会放过你的。”
“那又如何?”许熙言一脸不在乎,她坐回去说,“明日我便会去敲响府衙门前的的登闻鼓,殿下来与不来,全凭心意。”
晏清酌没想到许熙言是个跟她母亲一样的倔人。
实在难劝,往回走时,晏清酌将江寂拽到自己跟前问:“你干嘛跟她过不去?”
“无病呻吟的大小姐,”江寂薄唇一抿,“当真知道这人间苦难,如跗骨之疽,不把皮肉撕开是看不清楚的。”
晏清酌轻叹:“她有这样一颗心,已是难得了。”
江寂问:“你明天当真要去?”
晏清酌沉思,“如果许熙言非要去敲登闻鼓,对我们而言是百利无一害。”
江寂轻哼一声:“就她有办法,我也有办法。”
晏清酌问:“什么办法?”
“殿下说一句江大人气吞山河威震天下,”江寂揪了揪晏清酌肩膀,笑道,“本将军就替殿下杀了他,怎么样?”
晏清酌轻笑道:“江大人气吞山河威震天下,不过杀了他就不必了。”
江寂不解:“为何?”
“你没听许熙言说么?邓木心帮章刺史做了不少坏事。”
晏清酌站定,原地摆了摆手:“回见,江大人。”
“等一下。”江寂嘴角一勾,舔了舔唇瓣。
晏清酌下意识捂住脖子,“你又想干嘛?”
江寂挑了挑眉,脸上带着极其温柔的笑意,却步步紧逼,直到将晏清酌逼到墙角。
她眼神一勾,一把扯开晏清酌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