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垂眼,心中也并无奇怪诧异,昭闻阁的大本营并不在京城,而在江南一片辐射周边,她此刻应该关心开春江南丝绸的生意。
至于承包上元节一事,大抵也是江薇想出来的蠢法子存心给她添堵,那便由她去吧。
她掀开被子尝试下床,尝试过了几次才在双鲤的搀扶下穿戴好上了马车来到昭闻楼。
昭闻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市井九流都闻名而来,酒楼分为四层,一层只是普通酒客所待,多为散座,二层为达官显贵宴请宾客之地,皆是雅间。
最为特殊的则是三层和四层,三层广集京中坊间秘闻,凡是有昭闻阁所在的地方消息一应俱全,每日制出广泛流传京中的正闻和副报。
而四层则是昭闻阁骨干集会的地方。
江宁还是一身素衣,裹了件灰色裘衣带着斗笠遮了面容,来到昭闻楼下,她抬起素手遮挡着刺眼的阳光,由双鲤搀扶着从一旁上了酒楼顶层。
顶层与其他三层的装修未有什么不同,谢胡璇斜凭栏远望,身上鲜艳满绣的衣裙在烛光下熠熠生辉,明明是俗得无可奈何的红紫色,穿在她身上却没有任何艳俗,是花团锦簇中的红牡丹,可谓人比花娇。
看到江宁前来,回眸一笑百媚生,她额间花钿中间镶着课珍珠,红唇一勾如妖如媚,递给江宁一杯新斟的茶,调笑她道:
“江南茶山新品,叫江南百景一杯观。”
江宁谢过,轻抿一口,淡雅的茶香顺喉而下,细品还带有花香的回甘,适合在严夏中冷泡而品,她勾唇笑眼看向谢胡璇。
“沁人心脾,谢掌柜所选果然不错。”
一阵寒暄过后,谢胡璇拉江宁到一块巨大的展板面前,上面是各色江南布商展示给昭闻阁春日时新的花样,渴盼得到关注多量生产。
谢胡璇让江宁看向今年江南地区桑田占比,今年瑞雪早到预兆明年的丰收,桑田的收成和占比只多不少。
按这个进度来看抛去生产所需,他们生产出来的丝绸再分给洋商后,还能再运来京城高价炒卖给权贵。
收益节节高升不是问题。
江宁盯着一旁的花样,忘记身上的酸楚疼痛,抚摸着料子,春夏时节天气炎热更喜素洁轻薄的料子,她看向下方粉白色上暗绣荷花纹样的布料,轻触一股凉意漫向指尖。
若制成衣裙,外罩一层素白色薄纱,娇嫩又不失洁净,恰是女子所求的朦胧之感,在炎热夏天荷花盛放季节也十分应景。
“就这个吧。”
谢胡璇点头,将布料裁下同丝绸售卖计划一起塞到信封内置好,又补充道:“这是江南一家女子布院出的样式,她们会抓商机善于揣度流行趋势,只可惜资金不足,方向昭闻阁求助。”
江宁了然,下面突然起一阵喧哗声音,噼里啪啦杂音引得众人探头而望,江宁戴起斗笠随谢胡璇出了雅间,从下望去,一中年妇女身着粗布衣裳持着菜刀怒目圆睁打退身边想拦她的护卫。
她见上方谢胡璇出来,急匆匆要冲上去,被护卫拦下,江宁扫视一层情况,客人大多屏退一旁看热闹,她带着不少穿着短打麻衣的壮汉,前来把一层闹得狼藉满目,江宁转头问谢胡璇:“你们认识?”
谢胡璇摇头过后又点头,她盯着那女人细细看了几番,终于想起来,回答道:“是昭闻楼原先店小二的夫人邹燕,那小二最近生病给他休了几天假让他回去养病了。”
“我下去看看。”
江宁点头,目光顺着谢胡璇而下,又被底下大喊的邹燕吸引过去。
“昭闻楼黑心杀人酒楼!私卖有毒煤油!毒死了俺男人!”
众人被邹燕这一嗓子喊得惊惶,江宁眼神一凌,昭闻楼分铺近来的确在售卖煤油,可她绝对做不出这样害人的勾当。
她扭头对身旁的双鲤说先疏散客人,今日昭闻楼闭店谢客,双鲤点头照做。
邹燕带着一大帮子人气势汹汹来到谢胡璇跟前,那伙人带着农具凶神恶煞,一时间所有利刃寒光对着谢胡璇。
“你今天要不给俺们一村人一个交代,今天砸了你这酒楼,俺还要告到大理寺,让皇帝老子还俺们一个公道!”
谢胡璇丝毫不惧:“今天你们砸了酒楼聚众闹事不用我们告官,大理寺的人自会来抓你们,到大狱里面你们自可向官兵喊冤。”
她来到邹燕身前,与邹燕对峙:“我理解你的丧夫之痛,这件事断然不是昭闻楼所为,你不如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昭闻楼愿意帮你调查。”
邹燕抹了一把脸,不屑地看着谢胡璇,把菜刀在衣服上抹了抹,眼神狠厉起来,粹了地面一口,怒骂道:“我呸!权贵的走狗。”
“乡亲们,砸了昭闻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