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从未想害其他人。
但和亲之事,事关重大,总要有人顶上来。
宫中嫡系一脉能嫁的公主,独独她们三个。
羯族使臣倨傲,非天子近支不娶,旁支宗女连被考虑的资格都没有。
起初,皇帝属意宁熙公主赵华姝。
谁知诏书才下不到两日,身为和亲公主的赵华姝突发恶疾,咳血不止。太医诊后称其肝郁血热,短时间内,恐难以彻底治愈。皇帝担心她在路上出事,只得撤了谕令,毕竟嫁一个病弱公主过去,反倒像存心折辱羯族。
唯一剩下的赵华若,其母族势大。皇帝连诏令都未下,次日朝会,位列三公的司徒以“先帝幼女不宜远嫁”上谏。提议皇帝,另选他人。
说是提议,其中威胁更多。
一下瞬间陷入无人可选的地步,和亲事关重大,天子整夜难眠。
天子能想起数年无人过问的赵华晏,宗正寺功不可没,拟定和亲人选,本就是宗正寺主导,皇帝拥有最终决定权。
宗正寺卿某日从御马监那里出来后,终于有了新的公主人选,并上呈于皇帝。
皇帝原本看不上赵华晏出身,可他无人再选,只能抬高赵华晏待遇,最终下诏,封顺和赵华晏为顺和公主,和亲羯族。
这连环因果,仿佛蝶翼振翅以致烈风千里,赵华晏最终成了“最佳”人选。
她无权无势,无人可依,她是这场博弈里,最好的祭品。
赵华姝虽逃脱了被嫁往苦寒之地的命运,但对被牵连到赵华晏,她仍觉心神不安。
今日来不过是简单拜谒,她与华若并未久坐。
离开之时,她从手腕退下原是一对的翡翠七宝琉璃镯子。
本是成对的物件,此刻却将其中一只递向羽涅,言道:“初次相见,总该送妹妹些体己东西才是。”
她顺势牵过羽涅的手,将冰凉温润的玉镯放在她手心:“这原是母亲所赐,今日赠给妹妹,权当是我的一点补偿。”
羽涅连忙缩手推辞:“这可使不得。姐姐来时已带了许多物件,我怎好再收这样贵重的东西?”
赵华姝态度难得执拗,硬给她戴上:“妹妹莫要推辞,再推辞,便是因为昨日之事怪罪于我。”
羽涅见她态度坚决,知道再推辞反倒显得生分,只得依言收下,郑重道了谢。
三人约了改日再相聚后,她目送着华若、华姝二人马车走远。
迎着日光,她瞧着腕间的镯子,心中一暖,顿时想到了远在怀远的琅羲跟阿悔。
她暗暗想,赵华晏能有这样贴心的姊妹,实在是件幸事。
就像她能遇到琅羲他们一样幸运。
这么说来,如今成了“赵华晏”的自己,岂不是拥有了双份幸运?前能得遇琅羲阿悔众人,后又能碰上眼前这些真诚待她的人。
想到此处,她不由得轻笑起来。
翠微的声音从旁传来:“殿下在笑甚么?”
羽涅放下手腕,一时忘乎所以,背着手往里走,音调无比轻快:“笑我大约是这天底下,最幸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