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发誓要带水花走出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如今这个承诺,却被另一个男人实现了。
“我…………。祝你幸福。”马得福最终只能挤出这句话。
水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马得福心碎。
然后她轻轻抖了抖缰绳,毛驴迈开步子,与她擦肩而过。
马得福站在原地,听着驴蹄声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风沙中。
他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才发现掌心湿了一片。
当马得福和张树成走进马喊水家院子时,天已经擦黑。
马喊水正蹲在门槛上抽旱烟,见到儿子和领导来了,连忙起身相迎。
“张主任!路上辛苦了!”马喊水热情地握住张树成的手,转头对屋里喊,“娃他娘,快倒茶!”
马得福看着父亲殷勤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
他知道父亲最看重面子,如今七户人家从吊庄跑回来,等于打了村主任的脸。
进屋落座后,张树成直奔主题:“马主任,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那七户移民的事。杨县长很重视,要求务必把他们劝回去。”
马喊水脸上的笑容僵了:“张主任,这事急不得。那些人回来说玉泉营那边风沙大得睁不开眼,没水没电,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
“暂时的困难嘛!”张树成提高声音,“政府正在打井拉电,以后还要建学校、卫生所。他们现在回来,等于放弃了好机会!”
马喊水讪笑着给张树成添茶,眼睛却瞟向儿子。
马得福知道父亲是在向自己求助,但他这次必须站在政府这边。
“爹,张主任说得对。吊庄是脱贫的好机会,咱们得帮那几户人家认清形势。”
马喊水瞪了儿子一眼,转头又对张树成赔笑:“张主任,要不这样,明天我带您挨家走访,咱们慢慢做工作?”
张树成皱眉:“杨县长给的时间紧,明天最好开个村民大会,一次性把政策讲清楚。”
“这。。。。。。”马喊水面露难色,“李大有那几个刺头在村里到处说吊庄的坏话,现在开大会,恐怕………………”
马得福突然插话:“爹,必须开大会!我亲耳听到杨县长批评张主任,这事要是办不好,张主任要担责任,我也没法在吊庄办立足!”
屋内一片寂静。
马喊水盯着儿子,眼中既有惊讶也有恼怒。
最终他重重叹了口气:“行,听领导的。明天开大会!”
夜深人静,马得福躺在炕上辗转难眠。
隔壁传来张树成的鼾声,而父亲不知去了哪里。
他起身来到院中,发现父亲正蹲在枣树下闷头抽烟。
“爹。。。。。。”马得福走过去。
马喊水头也不抬:“翅膀硬了,当着领导面给你爹难堪。”
“我不是那个意思。”马得福蹲在父亲身边,“但吊庄是国策,咱们村干部必须带头支持。”
马喊水冷笑:“国策?你知道李大有他们为啥跑回来吗?那边一场沙尘暴,刚搭的窝棚全掀了,三只羊被活埋!换你你跑不跑?”
马得福沉默了。
他想起农校老师说过,西海固地区年降水量不足300毫米,蒸发量却是降水量的十倍,生态环境极其脆弱。
吊庄移民,实则是不得已而为之。
“爹,再苦也得搬。您看看咱们村,十年九旱,姑娘们为了一口水窖就能嫁人。。。。。。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