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一边挥手指挥着工匠们立刻上前,开始紧张地检修那些出现问题的抛石车,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响起。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剩余的、状态尚可的抛石车并未停歇,在指挥都尉的命令下,将目标转向了西城其他尚算完好的区段和城楼。
机括释放声、石弹破空声、城墙被撞击的轰鸣声,依旧连绵不绝地回荡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空,如同死神的交响乐。
近两千枚沉重的石弹,在不到一个时辰(两小时)的时间里,被这三十多具代表着天工之城最高技艺结晶的“神机炮”,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倾泻一空!
当最后一枚石弹带着力竭的呼啸,狠狠砸在城墙一个垛口上,留下一个狰狞的凹坑和漫天碎石后,那令人心悸的抛石车阵地终于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刺鼻的尘土味、硝烟味、血腥味和焦糊味,令人窒息。
而在朱雀军团士兵震耳欲聋、仿佛要掀翻天空的欢呼声中,利州西城墙上,触目惊心地分布着七处不同程度的巨大破损和坍塌,裂缝如同丑陋扭曲的伤疤爬满了墙身,整段城墙看上去摇摇欲坠。
城头的守军虽然暂时未被攻破,但士气已然跌落谷底,士兵们个个面如土色,眼神空洞,许多人拄着兵器才能勉强站立,望向城外那暂时沉默的钢铁巨兽,眼中充满了无法驱散的、如同看待神罚般的恐惧。
杨成乐和张玉祥背靠着残破不堪、沾满血污的雉堞,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混合着血水、尘土,在脸上糊成一片污浊的泥垢。
看着城外朱雀军团停止了那地狱般的抛射,两人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起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石弹……终于耗尽了!只要撑过今天……只要能撑过今天……”这个念头如同救命稻草,支撑着他们摇摇欲坠的意志。
然而,令所有守军惊疑不定、甚至感到一丝诡异的是,预想中朱雀军团趁势发起的、潮水般的全面总攻并未到来。
相反,张巡冷静地、近乎冷酷地下达了命令:“鸣金!收兵!各部原地休整,加固工事,救治伤员!工兵营立刻组织人手,四散搜寻合适石料,就地开凿打磨石弹!后勤营,将备用配件火速运抵炮阵!工匠营加紧检修神机炮!”
“铛!铛!铛!”清脆的金钲声取代了战鼓,响彻战场。
攻城部队如退潮般迅速而有序地撤了下去,留下满地狼藉、尸体、破碎的兵器和一片诡异的寂静。
城上城下,无数双眼睛充满了困惑、不解和更深的恐惧:明明打开了致命的缺口,士气正盛,为何突然停止进攻?张巡……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在等什么?是等石弹?还是……另有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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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张巡自己,在转身走下指挥高台时,手指下意识地、极其隐蔽地摩挲了一下藏在护腕内侧的一小块薄薄的、带着特殊火焰暗记的蜡丸。
指尖传来蜡丸坚硬而冰冷的触感。
那是昨夜城内的不良人密探“夜枭”,冒死从排水渠送出的一条消息。
他深邃如渊的目光,越过混乱的西城战场,遥遥投向了利州城北门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冰冷的弧度。
牺牲宝贵的士兵强攻填命?
不,刚才只是用神机炮稍稍试探、撕开一道口子,顺便狠狠震慑一下守军罢了。
既然守军战力尚存,抵抗意志并未完全崩溃,尤其是那个张玉祥,关键时刻竟能稳住阵脚……自然不能再让朱雀的儿郎们用命去填那血肉磨坊。
他在等待。
等待特战营在城外西边和南边布下陷阱,防止守军逃走。
没错,他的目的是将守军一网打尽。
而此刻,利州城守军残存的注意力和最后的力量,还死死地钉在西城那片被砸得千疮百孔、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残垣断壁之上。
他们对即将到来的、来自背后的那致命一击,浑然未觉。
北门的守军,甚至因为西城的惨烈,而被临时抽调了不少去支援……
寂静,比方才的轰鸣更令人不安。
空气中,只有风声呜咽,和伤者压抑的呻吟。
……
……
:()安史之乱:我为大唐改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