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在深入敌后、肩负重任的特战营那组精锐尖兵带回确切情报前,这终究只是一个基于蛛丝马迹的、可能性极高的推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
身为主帅,他不能仅凭猜测就轻易改变大军行进方略,那会动摇军心,甚至可能打草惊蛇。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此处探查的探马小队长快步奔来,单膝跪地,声音带着紧张:“禀大将军!卑职等反复确认,左侧山林深处,靠近山脊线那片最浓密的区域,确有不明旗帜晃动!时隐时现,距离甚远,颜色像是利州军的青灰色,但样式……因林木遮挡,实在看不太真切!最后一次看见,是在半炷香之前。”
消息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在将校中炸开。
“又是这招?黔驴技穷了!”骑兵郎将张小虎嗤之以鼻,他性格急躁,满脸不屑地啐了一口,“利州鼠辈,除了插旗吓唬人,还会什么?”
“小虎将军,不可轻敌!”另一位较为谨慎的步军郎将陈锋忧心忡忡地反驳,他指着险恶的地形,“上次是故弄玄虚,但这次地形如此险要,插旗的位置也更深入,又选在这等浓密之处,怕不是真要埋伏?你看这路堵的,简直是绝地!若有伏兵,滚木礌石下来,我们……”
“插个破旗子就想吓退我征蜀军?笑话!”主战派的将领李彪声音洪亮,他身材魁梧,声若洪钟,“我看还是虚张声势,就想拖慢我们脚步!大将军,末将请命,带一队敢死之士,强行攀爬清理路障!管他有没有埋伏,冲过去便是!”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李将军,兵法之道岂能如此莽撞?”老成持重的偏将孙振摸着花白的胡须,声音沉稳地分析道,“大将军,不可不防啊!末将以为,当派精锐斥候,不惜代价,摸清那旗帜虚实再做定夺!”
将领们的争论声浪在狭窄的谷口回荡,与呼啸的山风交织在一起,更添烦躁。
张巡听着,心中快速权衡着利弊。
他猛地抬手,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全军听令!”张巡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竖起耳朵的士兵耳中,“最高戒备!强弓劲弩,即刻上弦!刀出鞘!重盾营前移,列阵护住两翼!斥候队,给我死死盯住两侧山林,尤其是左侧山脊区域!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命令如同冰冷的铁流,瞬间传遍全军。
刹那间,山谷中响起一片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无数长刀利剑出鞘,寒光闪烁;
弓弩手们动作整齐划一,沉重的弓弦被吱嘎吱嘎地拉开绷紧,箭镞斜指上方幽暗的密林;
手持巨盾的重甲步兵低吼着向前涌动,沉重的盾牌轰然落地,紧密相连,构成两道临时的钢铁壁垒。
肃杀之气冲天而起,连呼啸的山风都似乎被这凛冽的杀气逼退了几分。
张巡随即点了赵小营和一队最为精锐彪悍的亲卫骑兵:“随本帅上前亲处查看!”
说罢,他猛地一夹马腹,“乌云踏雪”长嘶一声,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率先向险道口最前沿驰去。
赵小营和亲卫们紧随其后,沉重的马蹄踏在碎石遍布的路面上,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哒哒”声,在这片因戒备而突然陷入死寂的险地中,显得格外刺耳,每一下都敲在将士们紧绷的心弦上。
张巡勒马停在道口最前沿,亲卫们迅速在他周围形成一个小型防御圈。
眼前景象令人倒吸一口凉气。
狭窄的通道被破坏得更加彻底,巨大的石块棱角狰狞,粗壮的树干如同巨兽的骸骨,层层叠压,几乎堆到了半山腰,形成一道令人绝望的壁垒。
幽暗的光线下,能清晰地看到地面上除了木钉,还有被清理出来、用石灰标记的绊马索和铁蒺藜的残留痕迹。
而两侧的山林,在望远镜的视野里,如同两堵沉默而压抑的、无边无际的墨绿色高墙,浓密的枝叶层层叠叠,遮蔽了所有的视线,阳光只能艰难地在地面投下零星、惨淡的光斑。
幽深、阴暗、寂静得可怕,只有山风穿过林隙时发出的呜咽声,如同鬼魂在低泣,一阵阵地刮过人的耳膜,带来深入骨髓的寒意。
张巡和赵小营几乎同时举起精良的黄铜单筒望远镜,冰凉的筒身贴在眼窝,带来一丝异样的清醒。
两人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搜索着探马所指的那片靠近山脊、最是浓密阴森的区域。
镜头里,只有无尽的、仿佛凝固的墨绿树影、虬结的深褐色藤蔓和嶙峋怪石投下的诡异阴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那片可疑的区域死寂一片,除了风吹树梢的轻微摇晃,没有任何旗帜的踪影,也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迹象。
张巡的眉头越皱越紧,眉心的刻痕深如刀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