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后不满地道:“那你现在打算去哪儿?”
张梦阳道:“去哪儿…我也没个准主意,到城里城外的随便走走看看,这个…视察视察城防什么的。”
萧太后道:“反正我这会儿也没事,要不,咱俩就到城西的龙峰寺去走一趟怎样?”
张梦阳一怔,看了她一眼问:“龙峰寺,去哪儿干嘛?”
萧太后道:“那龙峰寺在大辽二百多年的历史上,一直都是我契丹人的护国宝寺,寺里的神佛一向灵验,我想到寺里面去给佛祖上柱香,让佛祖保佑咱们一家人都平平安安地,以后再不要有什么变故才好。”
听了她的这话,张梦阳心下很是高兴,知道她的心中既然想要祈求家人平安,就一定不会再为了恢复大辽的事,做那等冒险孟浪之举了。
张梦阳敏锐地觉察到,她这看似平平淡淡的一句话里,其实隐含着她思想深处的重大转变。
对她来说,从反金复辽的牛角尖里摆脱出来,回归现实,回归家庭,做一个正常女人是最实际也最有意义的。
张梦阳高兴地道:“既是如此,那对我姓张的来说可真是天大的好事,这趟龙峰寺不仅一定要去,而且得去得光明正大,去得轰轰烈烈。”
他又暗想:“最好是让莎姐姐和多保真也都知道姨娘此番龙峰寺之行的初衷才好,这对化解她们几个女真娘们儿和契丹娘们儿之间的矛盾,会极其具有建设性的意义。”
萧太后问他:“光明正大,轰轰烈烈?你这话事什么意思,难道你想敲锣打鼓,一地里放着炮仗去么?”
张梦阳哈哈笑道:“没错,就按你说的意思办,敲锣打鼓,放着鞭炮热热闹闹地去,这好事儿难道还怕被人知道么?”
萧太后不知道他心里打的怎样的小九九,只觉得如此张扬殊属无谓,可见他兴致颇高,又不好出言阻止,只好任由他随意地去瞎折腾。
张梦阳把窝拉答找了来,命他调来了几十名名亲军侍卫,刀斧手若干,烟花炮仗又准备了许多,还又找来了鼓吹乐手二十余人。
待得人员物事尽皆齐备之后,便和萧太后带了这许多人,一路上鼓乐喧阗地朝城西的龙峰寺开拔前进,震耳欲聋的鞭炮与火铳交响在前后,使得围观的百姓们看到此情此景,不少人还以为是世家子弟娶亲的仪仗。
张张扬扬地到了龙峰寺,张梦阳陪着萧太后上了香,拜了佛,又在寺院的前前后后大体上游览了一番,最后便在方丈和一众执事僧的陪同下,来到了寺院后面的龙峰塔下。
萧太后仰望着高耸入云的佛塔,心中不由地感慨万千,她实在难以相信,就是在数月之前,自己带着一帮契丹儿郎自外穴地而入,直冲到高得令人眼晕的十三层塔楼之上,想要把那镇国之宝从这里盗走。
可在那当时,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这小畜生与莎宁哥那贱人竟会在那么高的佛塔之上,做出那等见不得人的丑事来。
佛门清净之地,且又是在与佛指舍利如此相近的接触之下,他们竟然就那么毫无廉耻地发起情来,丝毫不惧报应地褪了裤子做那等下流勾当,心中哪还有一丝对牛鬼蛇神的惧怕,哪还有一丝对轮回报应的敬畏。
不信鬼神不信报应的人,是天底下最坏的、最可怕的人,他们是什么肮脏下流无耻狠毒的事都能干得出来的。
“从今往后,我一定要尽其所能地改变他,免得他将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里受苦。永世不得翻身!”萧太后在心中默默地想。
她扭头对张梦阳道:“王家千岁,你知道我今番来此,最主要的目的是什么吗?”
张梦阳笑道:“那有什么不知道的,你临来之前不都说了吗,是想让佛祖保佑咱们一家人永远都平平安安地,再不要有什么变故才好。”
萧太后冷笑道:“我嘴上虽是这么说的,其实心里啊,主要是为了你这无法无天的小畜生赎罪来着。”
“为我赎罪?”张梦阳被她这话给弄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便虚心地求教道:“这话是从何说起,恕孩儿愚笨,一时间琢磨不来,还请姨娘赐教为盼。”
萧太后白了他一眼,道:“自个儿在这塔上做的那种腌臜事儿,难道真就忘得干干净净了么?你不觉得那是对佛祖菩萨的大不敬么?想想我都替你觉着害怕。也是一个大男人了,怎么能这么不害臊。”
经她如此一提醒,张梦阳立马明白了她所说的是何事来,脸上一红,斜着眼睛朝方丈和执事僧们看了一眼,然后尴尬地笑了笑说:
“做一百件坏事一千件坏事都不要紧,只要真诚地忏悔过了,做上哪怕一件被佛祖所认可的善事,佛祖就会宽大为怀,不与计较滴,要不怎么说我佛慈悲呢!”
萧太后冷笑了一声,没再说话。张梦阳又陪着她走马观花地到处看了看,然后就扯了个淡,辞别了方丈和执事僧,从龙峰寺里退了出来。
他在窝拉答等一众侍卫的陪同下正要起驾回宫,突然间耳听“嗖嗖”两响,两柄飞刀夹带着极厉害的破风之声,对着张梦阳快捷无伦地飞射过来。
待他觉察出风声不善,已然迟了,口中“啊也”一声,急忙把身子伏低在马鞍之上,两柄飞刀在他的背肩之上闪电般地飞过,先后插在了一侧的砖墙之上。
随即便听到大街对面有人破口大骂:“完颜杯鲁,你个不要脸的王八蛋,两面三刀的狗贼,老子当初是瞎了眼,居然把你当成是自家兄弟,看老子今天非扯碎了你,给死去的众兄弟们报仇不可。”